李克绍
汗法适用于表证表脉,根据风寒与风热、表虚与表实、身体素质、兼夹宿疾等不同特点,选方用药亦各有差异,这是人所共知的,不再赘述,兹提出以下几点,供临床参考。
一、表证未必就是表病
发热的同时兼恶寒,叫作表证,说明症状发生在肤表。症状发生在肤表,能否肯定病位就在肤表呢?答曰,不能。因为有不少内脏疾患,在其主症尚未出现之前的早期,也常是发热恶寒并见。
《医宗金鉴》曾把一些兼有寒热症状的杂病,称之为类伤寒,并具体指出有脚气、停痰、伤食、虚烦、内痈等。其实,能出现寒热症状的杂病,远不止这些,我们已知内脏炎证、结核、化脓性疾患等,早期尚未确诊之前,常先有寒热症状,因此,临床遇到表证表脉,不能贸然就认为是表病。
举例说,《伤寒论》:
“发汗后,不可更行桂枝汤、汗出而喘,无大热者,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。”
本条就是用桂枝汤发汗解表之后,不见热退身安,却出现了汗出而喘的支气管肺炎。这样药后的肺炎,与其说这是误药所促成的变证,不如说这是把肺炎初发时的发热恶寒,误作表病来治疗,药不对证,才发汗归发汗,肺炎仍肺炎。
因此说,要发汗,先分清表证,还是表病,这一点非常重要,必要时,要靠现代科学方法作检查。
二、对外感病有易感性而且经常反复的病人,要注意其是否内有伏热
有些病人最容易感冒,治愈之后又经常反复。这样的病人,固然可由肺气太虚卫阳不固所引起,而更多的则不单纯是肺气虚,其他内脏,邪热内伏,宿邪与外邪互相纠缠,更为常见。这其中尤以患有消化道慢性炎证者为较多。
曾治一幼儿,经常感冒,予发汗退烧药,常愈而复发。问知此儿,每次感冒前几日,常多饮多食,消谷善饥,知胃肠有积热,于麻、葛、芦根等方中少加大黄、黄连,不但退热效果好,且能使不再轻易感冒。
胃肠道有积热的患者,平时常见饮食忽增忽减,口苦口臭,舌苔厚腻,腹满便秘等症状。这些症状,平时或不甚明显,患者未加注意,医生也容易忽略,当症状明显时,却往往是即将外感发烧的先兆。
所以这样的患者,平时要节制饮食,尤其要少吃油腻食物。常服些三黄片之类的药物,可以清除积热,且有助于防止感冒。
“病腹满,发热十日,脉浮而数,饮食如故,厚朴七物汤主之”。
——《金匮要略·腹满寒疝宿食篇》
这就是胃肠积热兼有外感的证治。感有外邪,故发热脉浮;肠道积热,故腹满脉数;积热能消谷善饥,故饮食不减而如故。
厚朴七物汤中桂、甘、姜、枣走表和荣卫以解热,更为关键的是用枳、朴、大黄清泻里热以为正本清源之计。
刘河间之双解散、防风通圣散,在外感病中之所以应用广泛而可靠,就是因为此方是在厚朴七物汤的基础上加以发展,以荆、防、麻、薄发汗解表,芩、连、石膏清里泻热,使这一汗法更臻完善的缘故。
三、要注意有不宜发汗的发热恶寒证
曾治一肺结核患者,每日定时先恶寒后发热,自服解热药片,一场大汗,热退身安。次日寒热又作,又服前药一汗而解。
但寒热症状越发越频,越发越重,恶寒时竟至全身战慄,高热灼手,接着一身大汗,热随汗解。初由一日一发,发展为一日再发。发热时脉浮数鼓指,大而无力。
知为肺气大虚,单用生黄芪30克煎服,只一剂,寒热即停止发作。药既对证,为了巩固疗效,此方每日一剂,连服一周,并继用抗痨药根治结核。
本例患者,用一般药发汗,寒热更重,改用大剂黄芪即迅速退热,其道理何在?这是因为结核病的发热,本非实热,又屡经发汗,使肺气更虚,故寒热更甚。
此证似表证而病位并不在表;热虽高而实为虚热。《本经逢原》称黄芪“能补五脏诸虚,……泻阴火,去肺热”,故对结核病的发热有效。尤其在脉浮大鼓指、按之无力的情况下,不管发热是否与结核有关,都当重用黄芪。
举当归补血汤为例,本方是治气血两虚,症状似白虎,但脉洪大而虚,服发散药则热转剧者。之所以能有这样的退热效果,起主要作用的就是黄芪。
印会河
汗出,几乎尽人皆知其为:利用食物、药物或其他的方法,令人作汗,使病邪从汗而解散,以愈病或收取其他方面的作用。在这里我仅就以药物治疗疾病的一个侧面,谈谈自己的一些体会与看法。
一、远古人论汗的局限性
从古老的方书看,汗法一般是用来驱散表邪,即由皮毛、汗孔(一称腠理)而侵入人体的病邪,再使它从汗出而得到解散,从而治愈疾病。
这一治法,在远古备受重视。因为古代人有较长一段时期,把知识局限在疾病的缘起,特别是内科疾病的起因,多数是由外邪入侵皮毛,然后深入到经络、脏腑,这在《金匮要略》论“病因”及《伤寒论》言“六经传变”,都突出地强调这个问题,故汗法乃是“御敌于国门之外”的法则,是首要的,一般在开宗明义的第一章节,便讲发汗祛邪,也就是“汗法”。
最早讲的发汗,一般还是以辛温发汗为主,这大概是从民初开始,就认识到身热而后使汗出的。故乃取辛温之药,以助热取汗。
这在现存最古老的方书里可以看出,当时的汗法,是以麻、桂、姜、辛等温热之性的药物为主的,虽有时也用进去一些寒凉药如石膏,但它用作发汗,是离不开温热药的(大青龙汤、小青龙加石膏汤都是其例)。
二、汗法在发展中前进
随着人们对事物的认识提高,汗法也相应地得到不断发展。首先在药物上已发觉到仅靠原来的麻、桂、姜、辛等少数几味辛温汗药,已远远地不能满足日益精细的观察病情需要,于是又发现了荆芥、防风、苏叶、白芷等药,均能增热取汗,且各有其不同于麻、桂、姜、辛的专司。
不但如此,还发现了一大批不增热而能取汗的药物如:薄荷、桑叶、菊花、浮萍、香薷等等,它们既能发汗,还有清热的作用,这就为发汗药物,找到一条新的道路——辛凉发汗药,一改过去专恃辛温的发汗方法。
三、表里两解法的产生
在漫长的岁月里,人们对“先表后里”的治法非常推重,遇有“表证”恶寒发热无汗和“里证”大便燥结不通同时出现时,其首要信条是:“表之不解,勿攻其里”。如果不遵守这一教义,就会出现“结胸”“痞气”以及其他的“坏病”。
可是,“先表后里”,有时增热助燃地行不通,故而一条新兴的治法,表里两解,也就是既发汗又同时通大便的这种新方法产生了。
其中著名的方剂是“双解散”和“防风通圣散”,在这类方剂中,它既使用了发汗的麻黄与薄荷等药,又同时用进去了大黄和芒硝,以攻通大便,这就给了表里并存的病邪同时以出路,两步走并成了一步,大大有利于治疗。
就实际而论,“先表后里”的治疗原则是不存在的,在临床常见肠实不便的病人,不攻除其燥粪,则发热与恶寒,无论如何退不下去,现代西医常常吃这个亏,我们的古人,在这问题上面吃苦头,更不值得奇怪!
四、发汗能同时扶正
“邪”和“正”是中医言病理的一对主要矛盾。在远古时的医籍里,是很少以发汗祛邪与补养正气同时在一张汤方里使用的。可是后来则不然,外感内伤可以同时并治。
例如:阳虚外感,有用“再造散”的方剂(参、芪、桂、附与发汗药同用);阴虚外感,有用“葳蕤汤”的方剂(葳蕤即玉竹,系养阴生津药,与发汗的药物同用)。
又如麻黄人参芍药汤、参苏饮、活人败毒散等等,它们都以发汗散邪的药物与补气养正的药同用,并未见补药的留邪之弊,而相反地用之得当,却有助正抗邪之功,使驱邪养正,相得益彰,这又是汗法上的一个发展。
五、清热解毒与发汗散邪
清热解毒这一治法的崛起,它虽曾早见于其他方书之中,但以清热剂作为发汗药用,却首推明清之际的温热学派倡始人之一的吴又可氏。
吴氏力破历来医家认为病邪从皮毛传入人体,由表而里的单一传变方式,首倡“戾气”是从口鼻传入人体,可以是由里出表的新传变途径,并在《温疫论》使用白虎汤的条下,指出白虎汤的“解肌”作用,即是发汗功能,一改过去使用白虎汤(主要石膏)必须具备:大汗、大热、大渴、脉洪大等“四大”的条件。
至其后起的温病学派叶天士、吴鞠通等相继作述,对清热解毒药与辛散剂的相与配伍为用,则更为默契,其中的代表方剂则为“银翘散”。
银翘散中既用了薄荷、荆芥穗、豆豉等以发汗散邪,同时却用了银花、连翘、竹叶、芦根等以清热与解毒,这就给后起治风热在表、有汗或无汗,以重大的启迪。
时至今日,恶寒与发热,已被证明为难以分割的外感热病体征:有时恶寒愈甚则体温愈见其高,体温愈高则愈须得汗退热。在外感热病初起,特别是“上感”鼻塞、咽痛、发热等症状明显时,不用清热解毒是不行的!
徒恃麻、桂、青龙等以辛温为主的发汗,则更是弊多利少。因温性药物,既能助长火热,即能增加上呼吸道的“炎症”,纵然是无汗而病人自觉其恶寒重于发热,也不宜贸然侈投辛温为主的方剂(无发热及“上感”症状之杂病例外)。
这是教训与经验告诉我的一条规律,行医五十年来,我有无数见闻与实践!
目前治疗“上感”的恶寒与发热,我基本上是守桑菊饮与银翘散的合方,重在宣解与清热解毒。宣解重在桑叶与菊花,清热解毒则变银花、连翘为山豆根、鱼腥草,因后者的作用似比前者为优。
无汗燔灼则加薄荷、荆芥、豆鼓甚至苏叶,热甚必须加用石膏及黄芩(有汗或无汗均可用之);若大便二日以上不解,则必须加用大黄(从无表邪内陷之弊);有咽痛、咳嗽,才选入桔梗、生草、杷叶、杏仁、芦根。
此方疗效似较满意。一得之愚,仅以公诸同好。
2015年毕业于贵阳中医学院,医学学士,师从“安顺市名中医”毛永兴医师十余年,在继承发扬师承的基础上对于各种急慢性疾病有自己独特认识。
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各类妇科病,男女不孕不育,脾胃病,抑郁症,更年期综合征等各类内科杂病。
尤善于纯针灸治疗各类痛症、内科疾病及纯中医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及各类内分泌疾病。